颜僧权

【楼诚无差】白舟(9)

原著时间线之后。

所有错误都是作者的。

楼诚属于彼此。

我在这个故事里写的都是我相信,我知道的东西,但是我也承认它不一定都是对的,也不具备推广的资格。



明楼站在穿衣镜前正了正自己的衣襟,从衣架上取下礼帽握在手里。

这一身礼服都是明诚备办的,明楼还记得他坐在床沿看自己试穿时笑得眉眼弯弯。牢狱的生活曾使明楼形销骨立,来到加国之后明诚就致力于监督敦促明楼补充营养强健身体,明楼的健康状况逐渐好转,镜中人和之前在沪时手握重权的要员几乎是两个人了。明楼在镜中得意的看着明诚迷恋的眼神回身,明诚就会意站起来为他理平衣领,夸奖“非常英俊。”明楼一面笑一面握着明诚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又吻。

明楼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,对着镜子抚了抚鬓角的白发,无声叹气之后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。走下楼的时候与他错身而过的邻居还没有见过如此正式的明楼,纷纷颔首微笑并称赞他的风度。

来到会场的时候大多数客人都已经落座了。明楼选了一个稍微靠后的座位,很快就有人走过来向他问好。教授的身份无疑是为他增光的,很多在场的华人老板们都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明楼任教的大学,明楼为他们中的很多人上过课。作为明诚的兄长,明楼更获得了众人的尊敬。尽管战争打响之后军方减少了对华裔参军的限制要求,但更多应征入伍的年轻人主要还是负责一些后勤任务。明诚作为王牌飞行员几乎成了所有在加华人的骄傲。

明楼礼貌的回应了众人的问候,这次捐款的主要组织者走过来和他握手,明楼拍了拍对方手肘,严肃道“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
租借的礼堂此时已经坐满了前来捐款的华人,各地的方音嘈杂,原本严格依照地缘往来的人们在此时都压抑着兴奋坐在一起交谈。很多劳工也都来了,他们都竭力穿着体面,面孔干净头发整齐。这些异乡人短暂的聚集在一起,像是参加庆典一样骄傲的出席。明楼听见有人说起苏白,他回头望却无法从人潮中分辨。

主持人在台上讲了一些场面上的话,紧接着街面上的大人物纷纷站起来列队捐款,接着是各行业中有些头面的人物,明楼站起来走到队伍中间,很快前后的人都倾身和明楼握手,用带方音的中文夸奖明诚的英勇。

明楼把封在信封里的钱投进募捐箱中,红漆箱子里面的钞票最终会变成面包、罐头、枪械或者飞机远渡重洋回到炮火之中的中国去。明楼最后回头看了长长的队伍一眼,接下来洗衣店的老板和餐馆的领班站在一起,面孔沧桑的劳工和脸颊饱满的学生站在一起,很多很多黑色眼睛和黄色皮肤的人站在一起,为他们苦难的祖国和枪炮之下的同胞齐聚。

口音可以矫正,语言可以学习,但是迥异的面孔令他们无法真正的完全融入这由白人组成的社会。明楼认识一些在当地卓有建树的华人,他们资产丰厚甚至有些掌握着罕见的投票权利,他们中有的急于洗白自己的身份更名改姓,有的则反观己身想要在异乡人和主人的身份中找到平衡,明楼理解他们想要给自己找到家园。精神上的,令他们得到平静的家园。

而加国更多的是辛勤工作的劳工。歧视在他们中间更加严重,他们不仅仅要忍受来自白人社会的压力,不同地缘和宗族之间的斗殴也并不罕见。立身之法中重要的一条就是选择与自己相似的同伴站在一起,哪怕要以枪口和刀刃朝向其他并无怨仇的人。

但在这个礼堂里,所有人都短暂的做了兄弟。这些漂泊在外的异乡人终于短暂的找到了自己的归属,奉献令他们感到高尚,让他们从没有尽头的苦工和内心的焦灼中解放出来。

明楼离开了热闹的礼堂,曾经对此类活动的热衷似乎都在一夜间消退了,尽管仍旧还是人群瞩目的焦点,但在旁人的热闹里明楼只是感到自己更加想念明诚。

 

回家的路上明楼买了一些牛奶。明楼戒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,最初明诚离家的日子里明楼曾经沉湎于酒精所带来的,自己与所爱一切未曾分离的幻觉。但之后明楼发觉,美梦醒来更加难熬,忍耐宿醉带来的头痛只会令他更加想念明诚。

所有的一切都令他更加想念明诚。

明楼把礼服仔细的收好,趿着拖鞋给自己热牛奶。橱柜门上贴着明诚种种微笑的照片,明楼以此来激励自己不要在疲惫归家的晚上放任自己饿死。明诚的眼睛那么亮,眼角的细小纹路让明楼想起很多令他微笑的往事。

客厅到卧室的墙上整齐的挂着明楼的照片们,嘴角耳廓眉梢和含情的眼睛。明楼站在它们面前,手指摸到的是冷而光滑的玻璃表面。

明楼一面批改论文一面喝掉了杯中的牛奶,他用手掌揉了揉脸,洗漱然后掀开被子躺在床上。“需要良好的睡眠。”明楼这样催眠自己,关掉床头的灯,他无可避免的想到很多个和明诚分享枕头的夜晚。

很久很久之前,明楼还在军统受训的时候,一位教官曾经告诉他“感情使人软弱。”他记得坐在自己旁边的娃娃脸踢了踢自己的凳子一副“听见没有就是在说你”的表情,明楼当时只是以牙还牙的瞪了回去,但是现在的明楼大概会更加从容的回答他,“感情也会使一部分人,一些在磨难中咬牙坚持的人更加坚强。这要看每个人处理感情的方式。”

然后明楼想到大概不会有人为那个疯癫的娃娃脸扫墓了,他的坟冢或许就这样被荒草占据。真糟糕今晚大概会梦到他了,明楼想着逐渐堕入梦乡,他最后一个成型的念头是,但青山有幸埋忠骨。

太多明楼认识的人都死去了,沉默无声的,像是盐溶解在水里。

但春天温柔的为他们收殓,野花会开在那些不能镌刻名字的墓碑下。

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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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t is time to move on my dear.